黄沙漫漫,历史的尘埃里,盘庚迁殷的故事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,历久弥新,令人回味无穷。那是商朝晚期的一次伟大转折,是王权与民心交织的复杂篇章。《史记·殷本纪》正义本引《竹书纪年》载:“自盘庚徙殷,至纣之灭,二百五十三年,更不徙都。”这简单的一句话,却掩盖了多少风雨与激荡。
盘庚迁都,非同小可,他不仅仅是迁了城,更像是在沉疴中重振商朝的脉搏。自他开创的商晚期,再现中兴之机,尤其到了武丁时代,商朝再度繁荣兴盛。若论功绩,盘庚无疑是商朝的一位大功臣,犹如暮冬寒梅,独自绽放。
然而,奇怪的是,后来的商王们似乎并不青睐这位先王。甲骨文中,与盘庚相关的卜辞仅有寥寥几条,甚至连合祭时提及的也不过两条;相比之下,祭祀“小臣”伊尹的卜辞高达一百三十余条,那份差距,仿佛天壤之别。盘庚的兄长阳甲在商王的心中,地位似乎也更为显赫。为何会如此冷落?
展开剩余83%盘庚,商王祖丁的次子,阳甲之弟,《竹书纪年》称其名为旬。阳甲在位四年(或十七年)驾崩,盘庚继位。自商汤始,盘庚是第十世、十九位商王,在位二十八年。学界多以仲丁为商中期开端,而盘庚一代,正经历着“九世之乱”,商王五迁的动荡时代。
这五次迁都,前四次皆由前几任商王完成,分别是仲丁迁隞、河亶甲迁相、祖乙迁邢、南庚迁奄。第五次迁都,落在盘庚肩上,他将都城迁至殷,开启了长达近三百年的商晚期。商中期的乱象纷纷扰扰,对于“九世五迁”的缘由,世说纷纭,有说游牧族侵扰,有说水患频发,也有说迁都利于军事防御,但从上世纪末学界研究看,更为一致的观点是——王权内部的残酷争斗才是根源。
盘庚承继阳甲,依旧面临王室权力的刀光剑影,党争激烈,暗流涌动。若想巩固王位,不如效仿祖先,迁都以示变革;若欲图大业,亦必须重新出发,另辟新途。这,或是他决定第五迁的真正原因。
当时旧都“奄”地,今多有山东曲阜说、鲁北说及新乡西南三十余里古“鄘”地说,卜辞证据指向“鄘”地最为可信。《史记·殷本纪》记载:“帝盘庚之时,殷已都河北,盘庚渡河南,复居成汤故居,乃五迁,治亳,行汤之政,百姓由宁,殷道复兴,诸侯来朝。”有说他迁两次,都城先在“河北”再迁“河南”,实为汉代黄河变迁地理概念的误传,“殷”“亳”实为相连的两地称谓,指今洹北商城与小屯商都。
盘庚迁殷,都址即1999年发现的“洹北商城”,坐落河南安阳洹河北岸,与殷墟隔河相望并有重叠。城墙高耸,南北长约二千二百米,东西长二千一百五十米,占地近四百七十万平方米,气势恢宏。宫城内有大型夯土基址三十余座,表明宫殿建筑规模庞大。北部居民区约二百万平方米,散布着王陵、墓葬、灰坑、水井等遗迹,见证商代都市的繁华。
迁都之路,跌宕起伏,阻力重重。围绕此事,后世留下了《尚书·盘庚》三篇著名文献。其成文时间,有两说:盘庚即位时成文,或其弟小辛继位后成文。今学界偏向前者,认为此为盘庚言辞由史官记录,载入王室典籍。周公曾言:“惟殷先人有册有典”,周族灭商后见此“册典”,流传至民间,故文中多周代语气词汇。
传承过程中,《盘庚》三篇顺序被颠倒。清代学者俞樾首倡调整顺序,恢复原貌,更贴合迁都过程与盘庚的软硬兼施之举。第一篇(原中篇)为迁殷前向贵戚近臣训话,意在号召传达迁都决策。
彼时,反对迁都者众,盘庚曰:“吾先王皆为护民,顺天应时,历经灾难,迁都为安。今吾迁邑,护尔安宁,合乎民心。”威胁曰:“不从者,自取困苦,天命难违,违命必罚。”强硬表态:“奸诈者我将诛绝,不留孽种。”此言犹如雷霆,震慑众人。
迁都始于即位次年,历经十余载,第十三年始迁殷,商遂以殷称都。迁后,盘庚再向官员讲话,告诫勿贪乐,勤勉完成上帝旨意,勿再怨恨,勿乱言议。他宣称:“我依神龟吉示,旨意已决,众臣必服从,务使百姓安康,心齐则力强。”
虽迁已久,怨声仍在。盘庚第三次训话,针对臣民住不适,责令官员传达训令:“吾为安民所迁,不为留死旧邑。先王五迁,皆遵天命,今不循古制,必断大命。汝等不可隐匿训诫,须弃私心,敬先王旨意。先王命下,臣从无误,民亦顺从。今尔引乱,祸自招,悔之晚矣!吾掌尔生杀,莫不畏惧乎?善恶有报,祖先为鉴。国好汝功,国不好吾责,务守本分,慎言行。”其辞严厉而充满期许。
《盘庚》文本虽严谨周密,语气沉重,但传递了几个核心:一是“上帝”为最高神权,商王借天命行事;二是王权已成,权力至高无上;三是敬天孝祖为治国道德基石,强调因循守旧、文化传承。
迁都后,盘庚虽讲求因循旧俗,实则推行新政。对旧贵族,他限制其权势,严令敬天孝祖,自律施德;对民众,强调安定,关注民生,体现出深谋远虑。殷地地理优越,生态适宜,亦体现其战略眼光。
然而,后世商王对盘庚不甚敬重,有诸多原因。其一,盘庚非嫡系继承,属旁支,故祭祀地位不高;其二,迁殷之举虽为王朝未来,却因迁移之苦引起民怨,历代传闻未消,商王多怀芥蒂。
直到周灭商,方始对盘庚有重新评价。《吕氏春秋》载,周公问殷遗老民心所向,答曰:“欲复盘庚之政。”《殷本纪》亦记载武王封纣子武庚,命其修复盘庚政令,殷民大悦。
此番史事,时光流转,尘埃落定,但盘庚迁殷之举,依然如晨曦中一缕光,照亮了商代历史的阴霾,指引后人以坚定的信念面对变革与挑战。愿每一位读者都能从中汲取勇气,迎接人生的迁徙与新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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